于先生向来不擅言辞,此刻更是一个字说不出来,“我”了半天,也没“我”出个所以然。
都到了这个时候,春妮几个哪容得他逃避,蒋四成几个几拳头上去,于太太已经嚎出了声:“我们也是没办法啊,米价一天天贵起来,学校里又要降薪。老大不中用,那几天发了红疹子,我们连个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……呜呜,我只是想着,能不能从倭国人手里骗些钱出来,没想过会害朱先生的。”
可这话说出来,谁信呢?
夏风萍眼神冷得冻人:“你要吃要喝要过日子,就来害我先生?好你个于先生,亏你是读书人,连个礼义廉耻都不要了!”
蒋四成等在旁边,已是捋起袖子急不可耐:“夏老师,跟这等人说这么多干什么?一看就是教训没吃够,才张嘴就咬人,瞧我来打掉他们一嘴烂牙。”说着,一脚跺在于先生手上。
于太太“嗷”地一声要往夏风萍身上扑:“不能啊,夏小姐,不能啊,我先生教书的,手打断了,我们就没有吃饭的家伙,要死人的啊!”
夏风萍身子微微一动,却是往后退了一步:“你们活不了,所以你们就去害人?普天之下都要任着你去害人,否则就是不给你们活路?真是好厉害好不得了!”
她拧住眉毛,春妮怕她气太狠出了事,忙将她拉了出去,劝道:“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。你别忘了,朱先生还等着你去救,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,也不能垮下去。”
夏风萍站在风口,抹掉了眼泪:“我知道。”
…………
挂钟快要指到七点半,夏家别墅外,车铃声由远及近而来。
夏风萍等不住,站起来去开了门:“爸爸,见到人了吗?”
夏先生示意她有话进去再说,转身给黄包车夫付了钱,又另掏出五块钱:“今天劳你跟我一整天,这钱拿去买碗干的吃。”
车夫大喜,笑着给夏先生作揖:“老爷真是大好人。”
大前天,倭国人统计出全市的私人汽车,重新计发车牌。整个公共租界只签发六百张私人车牌,夏家不过是有些家底,自然排不上名号。这几天夏先生出去跑关系见女婿,都坐的是黄包车。偏偏每晚七点半宵禁,跨半个城赶回来,夏先生的乏意从眼睛里都透得出来。
“今天他们让我进去看了,家辉住得是差了些,但人还好,没受什么大罪。他叫我给你带话,叫你安心养胎,倭国人抓不到证据,很快会放人。”
“那我明天也去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