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炉紫烟袅袅升起。指尖微微抚过裙袂上细密的针脚。容洛敛目思索片刻, 倾唇扬声:“宝林为皇后所用之事, 本宫始终都知。想来你聪明如斯,合该同样。”木梳自发间一次次落下,簌簌的声音与容洛嗓音相叠,没有一丝情感,“亦是这般。本宫也未可知此事是否你与皇后的一计。毕竟皇后欲伤谢家之心路人皆知,本宫不可不疑心。”
重谢两家在朝中势力极大。其中谢家掌控文臣脉络,朝中文臣如非中立与皇帝一方大臣,定然依附谢家与下属世家,事事以谢家为先。皇帝势力虽经过五年发展,渐渐壮大,到底如何比不上谢家百年世家来得根基深厚,一分也动摇不了谢家,因而也忌惮谢贵妃。对谢贵妃在后宫所行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全当不知。
这般行径自然要向凌竹无比眼红。她比谢贵妃入太子府晚了一年,入府后因父家权势不比谢贵妃,各处都矮谢贵妃一头,还被谢贵妃抢走了主母管家的权利。而入宫之后,谢贵妃又得谢家荣耀撑腰,直接受封贵妃。许多嫔姬看此纷纷对谢贵妃溜须拍马,令她一时失势,险些掌宫权利也要被夺去。尤实不能不将贵妃恨之入骨。
而此心在容洛前世时便亲眼得见。对皇后亦十分忌讳。
“殿下信或不信。妾身都不能做主。”静默许久。狄从贺仿佛也理解容洛的猜忌。缓缓一笑,她伸手撑着蒲席站起,乌青色的衣衫单薄软柔,两页披风抖落踝边。“妾身允诺向氏女假意投诚,为的只是将这一封名录交到殿下手中。其余的,妾身也做到那地步了。”
容洛扬眼。翛然似乎觉察到了什么,模糊质问:“你替她做了什么?”
狄从贺掩唇。风韵犹存的眉目间溢出一分真心笑意。虚睇容洛一息,她拢住披风,走进飘渺游离的漫天雪花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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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德宫中心绪不宁。狄从贺却是极其平静。
步出宫门。狄从贺将绒帽罩上头顶,在穿行的宫人中假作一个染了风寒的掌事宫女,脚步迅速地往受厘宫去。一时无异。直到她跨过第六道拱门时,扬眼撞上了在此地等候她许久的陈公公。
宦者约莫三十好几的年岁。方圆脸,眉毛稀疏,细长的双眼里仿佛坛着一汪冰冷的黑水。路过的宫奴无一人不对他福礼。
是慈仁宫里的近侍总管。
看见他。狄从贺格外镇静。
陈公公与狄从贺常有来往。彼此也熟稔,见着她的模样,知她清楚自己的行径已然暴露在皇后眼皮当中。也不再多说,手中拂尘一扫,半躬了腰,恭恭敬敬道了声“娘娘请宝林”。便与左右一齐将她带去了慈仁宫。
眼下卯时三刻。苍穹才燃了点旭光的颜色。慈仁宫中诸人开始洒扫,见她入殿,一声大气不曾出,静静收了手里的东西,一一退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