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夜的这场对话,她仿佛看到了谢妄檐的另一面。
又或者,他素来是这样的人,只不过,压迫感只留给需要审判的对象。
路青槐再怎么样,也是才刚毕业的大学生,谈过的恋爱也是柏拉图式的,哪里经得起谢妄檐这样的盘问。
眼眶里蓄了些泪,耳根也红得像是要滴血,仿佛真被他欺负哭了似的。
“谁叫你忽然打断我,我还没说完呢!我是想说,感觉这样不太好。小窝是你送我的,阿泽又拿《星青》周边和我换,结果你又补了回来,弄得好像……”
她一边说,一边更觉委屈,偏偏还故作无所谓,殊不知尾音的腔调更像是撒娇。
羽毛似的,挠动着谢妄檐心口的软肉。
冷冽的神色渐渐融了霜雪,却也没太迁就着她,淡声问:“好像什么?”
小姑娘像是想到了什么,别扭地偏开头,唇线抿地更紧。
说到关键地方,反倒缄口不言了。
倒是挺有胆子。
“说清楚。”
路青槐吸了吸鼻子,“没什么。”
谢妄檐静默地看了她半晌,幽静的瞳眸里闪过无奈,知道她是倔脾气犯了,在跟他对峙呢。
“不说的话,以后也别来找我了。”
“你怎么可以这样!”路青槐瞬间炸毛。
谢妄檐觉得有意思,懒笑着睨向她,“说说看,我怎么?”
路青槐在脑子里把骂人的话都过了一遍,也只吐出一句,“果然资本家都很奸诈。”
“就这点能耐。”谢妄檐低讽,“还以为你要说衣冠禽兽、斯文败类之类的词,憋了半天,就只有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?”
“……”
路青槐忽然警惕地看着他,一副被戳穿心事的样子。
“看来平日里没少骂我。”谢妄檐倒也不在意她不痛不痒的话,“上次偷偷给阿泽送晚餐的时候,也是这么想的吗?”
闻言,小姑娘像是被偷吃被抓包的老鼠,浑身的警报都拉响了,“你怎么知道?”
谢妄檐表情很淡,不疾不徐道:“无意撞见的。”
谢清泽自小就是调皮捣蛋的性子,不懂事的时候,还将隔壁四合院齐老精心养了数年的兰草用小鞭炮炸飞了,再不然就是将胡同里爱下棋的大爷圈养的鹦鹉偷回家,藏在纸箱子养着,没几天就因喂养不当饿死了。
诸如此类简直太多。
路青槐不知给谢清泽送了多少次东西,有时候是几块巧克力,有时是柔软的蒲团,连游戏机都送过,两个小孩形成的互帮默契太深。
谢妄檐从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谁又能想到,时至今日,这份旁观的上帝视角,也会掀起异样的妒意。
路青槐不知道谢妄檐在想什么,只觉得他这个人太难揣测,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,顿觉自己跟人家完全不是一个段位,心情七上八下的,老老实实地交代。
“我是想说,好像我逮着你们两兄弟薅羊毛似的。”
闹了半天,将素来稳重的人情绪搅地起伏不定,她想表达的只不过是一层极浅的表意罢了。
谢妄檐在商场久了,有时候每一句话都要深挖背后的含义,思虑太多,反倒在她这里栽了。
谢妄檐一时间只觉得荒谬。
路青槐仰头,巴巴地望着他。
谢妄檐眸中的深色渐消,“没事,你也送了我领带。”
啊……那个也是从谢清泽那薅的。
但路青槐思及他刚才的话,又默默咽了回去,绞着手指头,愈发纠结。
谢妄檐的手沿着屏风支架缓缓下移,指腹停留在她手背,路青槐眼底还挂着潮雾,被他指腹的温度槐烫,往后瑟缩着逃离,却因牵扯到掌心的伤口,疼得倒抽一口凉气。
掌心被他轻拢着摊开,好在血痂只是裂了一小道口子,血迹并未渗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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