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博雪离开了李府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,心中觉得很气闷,无处发泄。她换了衣服,装扮成一个农家妇女,生怕别人认出来。还好认识她的人不多,出了城,骑着马一直往西走。她身上没有带银子,开始的几天只能在山林夜宿,饿了打点野味吃,渴了喝泉水。她并没有想到要去哪里,只想着先流浪一段时间。家是肯定不回去了,玲珑谷她也不想回去,想到最后不禁长叹一声,竟然是无路可去。
一天晚上在山间走了一个时辰,再也走不下去,最后翻过一个山坡,看见极远处一点绿光。她大喜过望,心想就算是一农户人家,找张床睡觉那还是有的。穿过草丛,走了半个时辰,爬上树梢一看还是离的有点远。“看来真的是有点邪门!”树林掠过一阵阴风,背后一凉,往后一看什么也没有,自己吓自己一跳。她想:“路上尽是杂草堆不如把马拴在这里先过去看看好了。”
“好马儿,主人要去前面看看,待会儿回来看你!”她对动物便像对待人类一样,也是说话。马儿似乎听懂主人的意思,长啸一声,响彻夜空。梁博雪对马儿很满意,身子跃上树梢,每向前一跃便有数丈之远。她轻功极好,一路上脚不沾地,没多久便到了光源。只见眼前一口铜鼎发出幽幽绿光,鼎旁的一个木盒子放着青蛇、蜈蚣、蝎子、蜘蛛、蟾蜍五种毒物,不由自主地轻轻叫了一声“五毒教”。她曾听师父见过川西的这个门派。五毒教的人信奉的原则是“利益决定敌友”,只要有利可图,就可以为人所用,不管是非、对错、正邪。五毒教另一个信条就是“谁得罪了五毒教,谁就会死无全尸”,与五毒教为敌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死掉。教内用毒的高手很多,但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她了解得也不是很清楚。
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,那人道:“既然知道了就得死!”梁博雪一怔,挺直身子向四处张望,喊道:“这算什么规矩,想要我死,那得先打过!”那人又是一声冷笑,接着从铜鼎后无声无息地走出一个人四十多岁的人,打扮奇怪。梁博雪打量他道:“你便是五毒教的教主季商略?”季商略被人认出,只是微微一笑道:“好眼力,不错就是我!”手掌一挥,四周便亮起了火把,将这方圆数十丈的地方照亮。梁博雪没仔细看他用什么把戏把火把点亮,只发现他挥手过后四周密密麻麻地站的全是人,都是五毒教的教众,手里拿的兵器多有不同,有人拿软鞭有人拿流星锤还有人拿银钩的。她虽孤身一人但毫无畏惧之色,反而一笑,道:“你们这么多人想打我一个人吗?”
季商略道:“自然不是,听我儿子说是你拿了冰光剑,是不是?老夫很想得到那把剑,交出来可以免你一死。”梁博雪道:“那把剑早就让人给偷去了,你找我有什么用?”她随手一扬,又转了一圈儿,身上果然没有长剑之类的东西。季商略问:“那你的包袱呢?我想看看看是不是藏在包袱里了。”梁博雪道:“都是些私人物品,女儿家的难道你要看?”她假装取下包袱,忽然身子却往后跃开三丈,逃离的人群的包围。“抓住她!”季商略一声令下,围在他身边的教众纷纷向梁博雪扑去。五毒教的人多,转眼间又将梁博雪围住了,但她如水中鲤鱼,游走在人群之中,那数十名教众人虽多但连她的一个衣角都碰不到。季商略见她身法怪异,问:“这是什么武功?”他背后响起一个声音,道:“她自己说那是‘凌波微步’”。梁博雪跃上树枝,往说话之人一看,原来是季康定,笑道:“原来是你,终于记住了?”
“退下,让我来会会她!”季商略自负武功甚高,听到了一种以前从没听过的武功,于是想试试。梁博雪见他要和自己交手,手中往后一抓,抓到一大把桑树叶,然后往前一放。顿时飞下漫天树叶,像一个个暗器。季商略尚未动手,忽然听到“嗤”的一声,臂上的衣服竟然撕破了。他见割破衣服的是一片桑树叶,心中大吃一惊,要知道达到这种飞花摘叶伤人的程度内力该是有多深厚。
季商略又惊又怒,恨不得此刻知道这个女人的全部秘密,问:“你是什么人?”梁博雪从树上跳下来,看到地上有人伤在自己投放的树叶下甚是得意,道:“这就是我的本事,想知道我的本事,恐怕你还没有资格!”季商略身为五毒教教主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说过话,登时气得鼻子都歪了,道:“试一下我的五毒神掌!”梁博雪往后退了半步这才出招向前,招数飘逸,不经意已经摸到季商略的脸。季商略又羞又怒出招速度突然快了一倍。梁博雪见对方出掌迅速但知道他手上有毒不敢触碰,是以不断躲闪百忙之中使一招“鸳鸯连环腿”,双足向空连环虚踢,季商略左足脚踝上的“昆仑穴”差点被踢中,到了这里他再也不敢小看眼前这个小姑娘了。
毕竟季商略经验老到,梁博雪武功虽高一时却无法取胜,忽然想起了“美女拳法”。美女拳法拳法每一招都是摸拟一位古代美女,出招婀娜妩媚又飘逸潇洒。季商略见她忽而翩然起舞,忽而端形凝立,神态变幻,极尽诡异,又问:“这是什么武功?”梁博雪往后倒去,使出一招“绿珠坠楼”,身子几乎平躺地面却未完全倒下去,道:“这便是‘美女拳法’,看仔细了!”右脚往季商略下盘攻去,身子又变成坐在椅子上演奏琵琶的姿势。
“手挥琵琶?”季商略低声琢磨这一招,忽然梁博雪身子又是一震,又是奇妙的一招。季商略手掌往她脸上摸去,梁博雪弯起兰花指往掌心一弹,季商略觉得奇痛,手掌登时被弹出血,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强悍。季康定一见父亲受伤便抢身上前与梁博雪交手。梁博雪这一仗打得极为顺手,心情大悦,运足内力往季康定膻中穴一弹。季康定只觉得一股极其强烈的内力隔空传来,竟然无法躲闪,胸前鲜血飞溅,这才知道自己受了重伤。
季商略抱住儿子的身体,一摸脉门知道他是活不成了,悲愤无比,长啸一声。梁博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用的这一招“弹指神通”太重。她生平第一次杀人,也是满脑子惊慌,五毒教的教众想抓住她,但哪里能抓她住。她腾空一跃乃是用尽全身力气,只是一眨眼功夫便消失在黑暗中。
季商略死了亲生儿子悲痛难当,他四十多岁只有这么一个儿子,视若掌上明珠,本来盼望着他能替季家传宗接代,没想到竟然死在一个少女手中,禁不住嚎啕大哭,这时传来一个娇嫩的女声,喊道:“季哥!季哥!”季商略往后一看却是儿子的刚过门的妻子花影。花影突然听到季康定死了,也是十分震惊,她从季商略手中接过季康定,哭了起来。“季哥哥,你是怎么了,你不能死啊!”她流下几滴眼泪,滴在季康定的衣服上,衣服没过多久就湿了。
季康定突然睁开眼,道:“我没事,记得为我报仇。爹,孩儿对不住你了。”季商略知道他是回光返照,又惊又喜,道:“我一定杀了那个妖女!”季康定微微一笑,终于死透了。花影哭着问:“爹爹,那妖女武功这么高,怎么办?”季商略手上还痛着,刚刚敷上金创药,道:“对付这种人只能智取了。”花影一抹眼泪,道:“好,爹地你在这里等着,我去杀了她。”不等教主说话,自行领了二十个人追去。
梁博雪在黑暗中找回了骏马,一路狂奔,黑夜里也不知道去了哪里。一连奔了半夜,骏马走上一条长岭,甚是崎岖。马儿越走越慢,最后长啸一声往后退了两步,她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一条深渊前,只听轰隆、轰隆,奔腾澎湃的水声不断传来,心道:“我离家虽然有好几天,但不会太远,眼前这条江大概就是扬子江了,却不知是哪条支流。”
她骑在马上听着轰隆的水声,看着阴沉沉的夜色,心情却异常平静。不知不觉东方呈现了出鱼肚白。“看来要天亮了。”说完轻轻叹了一声,不经意间眼角瞥见数丈岩石上躺着一个人。开始以为那是一堆杂草后来觉得又像是一具死尸,最后才确定那是一个活着的人,因为那人的胸脯还会微微起伏。她下了马往那个人睡下的岩石走去,只见那人面目清瘦,四十多岁的年纪,须发花白。她轻叹道:“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老,而有些人看起来这么年轻呢?”
听见有人在说话,那人睁开了眼,看见身前站着一个女人,脸上露出几分不愉悦,开口道:“三更半夜的,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个人在这里跑来跑去,不害怕吗?又在这里说话吵醒了我,如何担待得起?”梁博雪一听他说话虽有几分责备之意但觉得他很是平易近人,很像自己的某个亲戚,坐下下来道:“前辈,我不怕,有什么好害怕的?”
那人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,显然睡在一块高低不平的岩石上不好受。他道:“很好,很好!”梁博雪见他手中拿着一柄长剑,知道他是一名剑客,又见他衣着像是奎山派的,便大胆问:“敢问前辈是奎山派的哪一位剑客?”那人在风中捻须,显得颇为清高,只听见他淡淡地道:“我的姓名本来不重要,说出来恐怕你也不知道。我的确是奎山派的,外号一字长剑曲竟。”
梁博雪游历江湖时间不长,听说过端木元的名字但不知道曲竟。曲竟见她脸上并无反应,续道:“你可认识我的师兄端木元?”提到端木元梁博雪这才点点头,曲竟落寞地说道:“我的名气当然没有我师哥响亮,想来你是一定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而没有听过我的,对吧?”梁博雪道:“前辈是高人,在江湖上自然是响当当的,晚辈没听说只能说晚辈自己孤陋寡闻。”曲竟哈哈大笑,道:“你倒是很谦卑,告诉我你又是什么来历。”梁博雪将姓名、出身、师承都说了一遍,但见曲竟摇了三次头。曲竟没有听说过什么逍遥派、什么玲珑谷、什么高悬先生,但见她的气质与平常女子颇有不同,心里也不敢轻视。
曲竟问:“你说你住在玲珑谷,为什么要跑出来,在自己住的地方过着不是很好吗?”梁博雪道:“我爹娘要我嫁人,我便很愿意嫁给我的丈夫,但是入了洞房之后他说他并不想要我,又不肯跟我同房,所以我一生气便逃了出来,在外又无依靠,只靠流浪。”曲竟便问为什么他丈夫不愿意跟她同房,她也说不个原因来。梁博雪叹一口气道:“他要是不喜欢那便是不喜欢我,那我也没有办法。我一生气便逃了出来,他要是心里有我就会来找我。”曲竟莞尔一笑,似懂非懂的样子,笑道:“那一定是他不好,而不是你的问题。”梁博雪不说话了,曲竟又道:“我也是因为某种原因离开了奎山,那个地方我也待不下去。有一天师父将门下弟子召集起来,说他自己已经年老要传掌门之位给我,师兄弟们不服气便争了起来,因为奎山派历来都是大弟子做掌门的。但我师父说这规矩要改一改,谁的武功高便可以做掌门,师父老人家这么一说师兄弟吵得更厉害,帮内有人推选我有人推选我师哥。论武功我是最高的,但端木元端师哥是大弟子,最后谁也没说服谁。到后来师父一生气就病倒了,我也不想再争下去便离开了奎山。我乃一闲云野鹤,就算师父意愿,师兄弟也不反对,我也不一定会做掌门。论我师哥武功虽不及我,但论起管理才能,论如何与人打交道他却比我精明,他在派内威望又高,让他做掌门是再合适不过了。”
梁博雪听他这么一说倒觉得彼此同病相怜,彼此又是身居野外,这种感觉更深了。她问:“那前辈打算去哪里,你这么一走,就再也不会奎山了吗?”曲竟道:“我不考虑这些问题,而是你,恐怕这个问题也是你应该问你自己的吧?”这句话触动她的内心,顿时觉得这些天过得实在有点委屈。她本来可以好好做一个妻子,然后生个一儿半女,相夫教子,这原本是极好的想法,但老天爷总是让人得不到人们想要的。
“李穆清!”她对这个人是说不清的爱与恨。她想要是现在他现在出现在她面前求她,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,但这么多天了,好像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在乎她,也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。她转念又想:“这又有什么用?还不如不想,不去想他反而落个清净。”脑海里翻来覆去,始终觉得太痛苦,经过一个的奔波早已疲惫不堪,耳边的水声越来越小,最后不知不觉地就趴在冰凉的岩石上睡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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